文
李澄
6月5日，“故乡的云·梁宁榕城独唱音乐会”在福建大剧院上演。世界歌剧舞台上的常青树梁宁声音依旧年轻，开场便是两首维瓦尔第炫技曲把观众的期待拉高，随后的舒曼《声乐套曲》（作品39）的六首歌和勃拉姆斯的三首歌曲，展示了梁宁最坚实的德奥作品造诣。
颇为引人注意的是，梁宁并未仅仅是让钢琴以伴奏的形式来一同展示这场音乐会，而是集合了由她担任院长的华侨大学音乐舞蹈学院的优秀教师，组成钢琴加弦乐四重奏乐队，携手青年教师、女高音吕韵，并特邀因疫情而滞留国内的旅美青年男中音、才华出众的王云鹏共同出演。梁宁与王云鹏精彩的舒曼、勃拉姆斯艺术歌曲二重唱，别开生面，意趣盎然，让中国观众惊叹于欧洲艺术歌曲重唱作品和声与趣味的奇妙。下半场以中国作品为主，曲风多变，小提琴演奏家金丽不时以独奏身份与歌唱家“琴声对话”，更是让伴奏的乐队唱起“主角”。音乐会曲目包含了意、德、英、中四种语言的作品，令人感受到这台音乐会的全方位与丰富多彩。
维瓦尔第是个挑战
梁宁尽管在欧洲的歌剧院中梁宁经常在巴洛克歌剧中担纲角色，但在国内的音乐会中她还没有演唱过维瓦尔第的作品。虽不是快曲，没有目不暇接的装饰音，但她需要在长线条的中低音区加几个装饰音，音准和质感都极具难度，富有挑战性。梁宁解释：“巴洛克时期的乐队很小，声音色彩简单干净，几乎就是简单的伴奏。尤其以维瓦尔第为代表，歌手几乎就是‘裸唱’，乐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声乐的，只要有一两个错误这首曲子就算失败了，所以绝不能出错。”
最初，梁宁在选作品的时候觉得作为女中音这两首不算太难，但真正练起来才发现其实很难，尤其是第二次反复段落的装饰音到底该怎么加，才既能区别于第一段又要加得恰当，很费思量。梁宁说，从声部的角度来看，女中音的舞台寿命虽然比女高音长，年轻时可以靠着本钱尽可能地表现中低声区的音色和质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声音会变得更厚重。要想保持住原有的音色和灵活性，不仅需要每天更长的练声时间，练声还需要有逆向思维，向女高音方向进行声乐训练，这样肌肉才会保持住足够的紧张度。这也正是梁宁选择维瓦尔第这种炫技类作品的初衷之一。
梁宁对这两首维瓦尔第作品格外看重，在音乐会中她特别在这两首作品之前安排了一首乐队演奏的维瓦尔第《C大调交响曲》（RV）作为序曲。虽然只是一架钢琴加弦乐四重奏，但演奏精彩鲜活、意趣盎然，与接下来的两首维瓦尔第唱段形成了一个小的整体。
勃拉姆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
本场音乐会曲目中学术性和艺术性的重头戏当属上半场的德奥艺术歌曲。虽然六首舒曼《声乐套曲》（作品39）和勃拉姆斯三首艺术歌曲的独唱曲占了音乐会德奥艺术歌曲部分的三分之二，但梁宁与王云鹏的两首舒曼、两首勃拉姆斯二重唱艺术歌曲，却明显抢了更大的风头。
对舒曼和勃拉姆斯这对情深义重的师生的艺术歌曲，梁宁情有独钟。作品诗意盎然，发自内心深处，技术难度往往听的人和唱的人感受大不一样，需要演唱者精心布局才能应对自如。比如勃拉姆斯的歌曲有很多音（甚至减7度、小6度）的跳跃，又是德语，如果有个地方唱得太重了，再往上跳可能就做不到了，因此唱勃拉姆斯的艺术歌曲需要更多使用技巧。此外，梁宁认为不能忽视舒曼和勃拉姆斯声乐作品的戏剧性趣味，“有些重唱作品比如音乐会上舒曼的二重唱《我想念你》简直就是微型歌剧，人物关系和情节递进都有精妙的设计。虽然这两位作曲家都没有写过歌剧，但歌剧的思想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脑海里涌动着。”
梁宁选择和演唱音乐会作品时，更愿意让一场音乐会在充分发挥自己声音技术条件的前提下，更丰富多彩和别具一格，把作品蕴含的文化、艺术、生活趣味展示给观众。“舒曼和勃拉姆斯的这套艺术歌曲独唱、二重唱作品都是我最喜欢的，从现场反响看，大家也都特别喜欢。他们的二重唱作品非常多，有女声二重唱，也有写给男中音、女中音的，我觉得从听觉的丰富性上看当然是男中音、女中音组合是最佳选择。王云鹏是非常优秀的青年男中音，虽然他在美国以唱歌剧为主，但他对德奥艺术歌曲很感兴趣，你会发现在我们俩的二重唱中，王云鹏的音色、质感跟下半场他演唱两首独唱曲时非常不同。这一方面说明这些艺术歌曲有自己的音色、质感、趣味上的要求，二重唱艺术歌曲还需要两个人互相倾听对方，以达到完美的和声色彩；另一方面说明王云鹏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优秀歌唱家，善于在不同作品演唱中调整自己的声音，尤其善于倾听、配合他的合作者合力完成作品的演绎。”
梁宁表示，二重唱艺术歌曲作品在声乐教学中是非常有效果的。音乐学院的声乐教学大多只教独唱，极少教重唱，而梁宁在中央音乐学院任教时就用重唱给学生上课，既训练了声音，也训练了耳朵，更教会学生如何用头脑去合作。梁宁认为，好的做法就要坚持做下去，这场音乐会既是针对学生的示范，也是针对观众的新鲜审美、趣味展示，这场音乐会的大受欢迎给了梁宁更多的信心，“未来的音乐会上，我会推出更多有趣的重唱艺术歌曲作品，包括二重唱、三重唱等多种形式。”
老师教学更需舞台实践
“故乡的云·梁宁榕城独唱音乐会”上，五人组成的华侨大学音乐舞蹈学院教师乐队似乎并不像是一支伴奏乐队，而更像是歌唱家们的合作者，小提琴、大提琴、钢琴随时都可能“跳将出来”与声乐对话、互动。这让这场以梁宁名义举办的独唱音乐会，变成了华侨大学音乐舞蹈学院教师的集体大展示。
梁宁表示，老师们每个人都很优秀，但也正因为教学的特殊性，大家常年都是单打独斗，缺少舞台实践和舞台合作，这作为教师是很大的缺憾。华侨大学学生的培养目标不是未来舞台上的独奏家，而应该是具有合作精神的音乐人。作为学院的一院之长，借助个人的号召力，她认为用自己的独唱音乐会为学院的教师们搭建一个合作、展示的平台，远比自己能多唱几首歌重要且更加必要。
此次担任钢琴合作的是学院的青年教师、马来西亚华人钢琴家何祖汉，他是近年来梁宁音乐会不二之选的合作者。首席小提琴金丽曾是哈尔滨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还是“爱乐女”的创始成员。二提琴李冠彤是一位旅美小提琴家，大提琴王淼是学院的硕士导师，中提琴是一位优秀的在校学生。梁宁认为把优秀的学生加入到教师乐队中，能够更大范围地拓展教学的舞台实践。
金丽介绍，对这场音乐会，教师乐队的成员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从半年前就开始排练，无论有课没课，每周一次的排练从没有人缺席。大家都非常珍视这样的舞台实践全过程，半年的排练不仅把作品磨合得有模有样，乐队成员之间更是建立起亲密的友情和舞台默契，非常开心。
一台音乐会从策划、准备、排练到最后登台，这套规范对教师今后的教学同样有很大帮助。“华侨大学音乐舞蹈学院的每一位学生和教师都可以熟练地用外语跟外国人交流，这在全国的艺术院校中是不多见的。”六年前梁宁担任院长时，连教师都开不了口，于是她对外语提出严格要求，“我们的德、意、法语的语音教材全部使用纽约茱莉亚学院的教材，教师也全部是从国外邀请的专家。”让梁宁非常得意的是，经过六年时间，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的外语能力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可以胜任学习和交流，“我们的学生去韩国读硕士时，能够熟练运用国际音标准确地唱出德语作品，比他们的博士生都强。所以，教育一定要规范，规范，再规范。这就是我六年院长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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